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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行且珍惜

消化内科1区/曹婷婷 黄石市中心医院 2021/11/12

　　楼道里处处都充斥着消毒液的味道;病房里时不时还会传出一些叫喊声;日光灯下担负着不同角色的人们来来回回地穿梭着……作为一名护士，三年的时间里，我见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到过各种各样的事;见到过大病初愈的喜悦;见到过低头不语的缄默;也见到过强撑笑颜的苦涩……难以言说是什么感受，倒是像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里，人们总是主动或被动地卷进了生活的漩涡。为了生计，不少人疲于奔命，但命运有时候就喜欢开玩笑。印象中有这样一对中年夫妻来住院，中年女性面黄枯瘦，明显是被病痛折磨多年，一旁的中年男性不停催促，满脸不耐烦，在这位大叔催促下紧赶慢赶办好入院手续，一看诊断：食管癌!我们不禁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怎么有这样一个不耐烦的老公。住院期间，大叔似乎很熟悉院内流程，要是抽了急查血，他会在旁边使劲地催我们赶紧送;要是医生给他们新开了药，大叔就会质问我们发这个药干嘛，是不是你们医院乱开药，我们耐心解释这个药的作用，他也不听，隔三差五就闹一次，说你们医院就知道挣钱，你们只认钱，不管病人……，医护人员想跟他交流，他都特别防备，觉得我们都要在害他，总之，就是不信任。所以我们对待他们都格外小心谨慎。

　　很快给他妻子安排了手术，手术完回病房已经是半夜了，手术一切顺利，他妻子行麻药尚未清醒，大叔守在病床边，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恐怕自己声音大了会惊扰到缠住妻子的魔鬼。小心询问心电监护怎么报警了;小心询问他妻子口渴能不能喝水;小心询问药物是不是输快了……，完全不像来的时候那个粗鲁的男人。忙完已经是后半夜了，屋外寒风阵阵，虽然病房内暖气充足，但还是不禁让人寒颤，转头看到大叔蜷缩在病床边，隐约瞧见他的身体在不停地抽动着，双手不断地在擦拭着眼睛，同时却又竭力地在控制着声音，仿佛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脆弱，连哭泣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若非亲眼所见，我很难将眼前的这位与之前满脸不耐烦又爱挑事的大叔联系在一起。那一刻我才明白之前表现的暴躁其实都是伪装罢了。大叔衣着单薄，消瘦的身躯在刺眼的灯光下无限延长，更显孤立无助。夜深人静，病房里也就大叔还没睡下，我给他抱来一床棉被，让他在旁边的加床休息，并安慰他手术顺利不用太担心。大叔轻声道谢，清晰地看到这个貌似坚强的男人眼中突然又一次泛起了泪花。

　　第二天，女人已经能通过食管植入的支架进流质食物了，几天的饮食营养调理，面容气色明显好转，大叔主动跟我们聊起天，有了第一步，我们也欣喜万分，每每在交接班、加药、铺床时都会宽慰他们，这才了解到，男人一直在外面打工，妻子一人在家里孝敬父母、养育两个孩子，刚刚有了起色，没想生活给他们一个重重的打击。这两年带着妻子一次又一次拜访各大医院，他早就知道这个病治愈的可能性，无法改变面临死亡的事实。无奈、自责、让这个男人无法释怀，反而不能克制自己的脾气。每天要么愁眉苦脸，要么脾气暴燥。还是一个我上夜班的晚上，大叔睡不着，可能是那晚一床被絮让他感受到来自亲人以外的温暖给了他对我这个小护士足够的信任。他说他还是无法面对妻子的死亡，消极情绪再一次反复。我鼓励大叔，要面对现实，接受现实，如果妻子有两年或更长的时间，在她身边的人更应让她在最后的时光里感受到快乐，继续有尊严有质量的生活下去，不要让自己和家人留有遗憾，且行且珍惜最后的日子。

　　这一晚后，大叔的态度明显积极了许多，女人脸上也看到了久违的笑容。这是我们最想看到的结果，不仅解决了病痛，还有了一个健康的心理状态和积极的生活态度。转眼这对中年夫妇准备出院，大叔笑脸相迎与我们道谢，并为他前期几天态度不好道歉，说特别感谢我，虽然我年轻，但说的话、做的事比药还灵。那一天，我的心情也随之明亮。突然发现我们的每一个关切的举动，每一句关心的话语足以让一个病人或者家属，甚至家庭发生巨大的改变。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变得不值一提，所有付出都变的如此有价值。

　　再以后，我没见到他们，偶尔想起他们，我也相信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都会以最好的状态珍惜每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只因曾遇到过我们，鼓励别人且行且珍惜的我们!